2024年,建筑业还有没有未来?建筑业的发展趋势
关于中国的建筑行业有没有未来,我谈6个观点。
一、建筑业是跟经济紧密相关的如果这个国家建筑要好的话,经济一定要好,如果经济差的话,建筑业一定不会好。但有人认为,经济好的时候我们有钱搞建设,经济不好的时候,国家也要靠建设来拉动经济发展,不管经济好不好,建筑业都能发展。如果是3个月、5个月、1年、2年,可能是这么回事,但放到5年、10年、15年、20年,建筑业的发展和国家经济发展一定是正相关的。只是建筑业的发展,比经济的发展略微提前了一些,有时候是半年,有时候是一年,也有可能是两年。总之如果你对中国的经济发展和未来有信心,就不用担心建筑业的未来;如果你对中国的未来没有信心,对建筑业就要稍微悲观一点,这两者是紧密相关的。
二、建筑业是跟固定资产投资紧密相关的我们必须有钱才会去投资,投资以后的工程固化才需要我们建筑业。基础设施、房地产、制造业这三个的投资加起来占整个城镇固定资产投资的75%,教育的、科技的、国家实验室等其他全部加起来大概占25%。所以如果我们把这三个逻辑想清楚了,无论是现汇项目还是投资项目,它的风险可能降低1/3,甚至一半都有可能。基础设施投资的逻辑是什么?投资完基础设施以后推动经济发展,经济发展后,国家的财政收入会增加,收入增加又有钱去投资,这就形成了循环。政府的财政收入90%以上来自两个方面,一个税收,一个土地收入。如果税收不增长,土地出让收入不增长,就循环不了。房地产的投资逻辑更清楚了,市场有需求—投资建设—销售回款。第三个制造业的逻辑,就是市场有需求后,扩大投资,比如市场需求1000万台空调,现在只有500万台,就要再建生产500万台的工厂,扩大投资以后,再把产品销出去以后,回款,再实现这个逻辑。我们从2001年加入WTO以后,这个逻辑都成立。但是20年以后走到今天,随着国际环境的变化,我们自己本身拥有的市场总量的增加,这个逻辑已经发生了变化,不是每一个行业、每一个细分领域,每一个区域都遵循这样的逻辑。既然我们跟投资紧密相关,我们怎么去关注投资?我把它分成4个方面。第一个是国家总的投资态势如何。虽然公布出来的统计数据投资还在增长,但是我感觉,基本上到了顶峰,大家要有这种思想准备。第二个是关注区域投资。90年以前有一个地理学家叫胡焕庸,从黑龙江的黑河到云南的腾冲,画了一条线,叫“胡焕庸线”。他发现这条线东面的人口占全国的百分之九十几,GDP占百分之九十几,西面人口占百分之五、六,GDP也是百分之五、六,90年过去了基本上没变。今天我们城市已经分到都市圈、城市群、经济带,哪个地方发达,哪个地方钱多,哪个地方的钱投下去就会多,因为这个地方投下去回报率高。还有关注行业的投资。像钢铁行业的发展上去再下来、再上去、再下来,已经翻了好几个滚了,其他的细分行业也慢慢会出现这种规律。第四个关注投资的强度。什么叫投资强度?简单理解就是一平方公里投下去多少钱。我一直有一个观点,像大的央企、国企,建议少做乡村振兴、新农村建设的项目,原因就是投资强度太小,推土机、大机器开进去,成本根本盖不住。我们研究发现在美国、日本大的建筑企业并不多,小的建筑企业很多,因为新建时代完成了,项目投资力度强的区域少了,大企业的组织模式已经不太适用于项目小型化的市场发展趋势。
三、建筑业的中长期趋势关于行业的中长期趋势,我总结成5个观点:第一个行业的顶峰;第二是细分市场分化;第三业务模式更加复杂;第四是管制思路市场化;第五是垄断竞争和自由竞争并存,竞争日益复杂。▌1. 行业的顶峰我们先看建筑行业的统计数据(表1),2013年到2022年产值几乎是翻倍, 当然这里面有通货膨胀的影响;增加值也是翻倍;再看税金和利润,利润大概增长1.5倍,在2021年达到顶峰,税金在2018年到顶以后慢慢下降。我认为如果要看产业是否还在增长,可以去看利润和税金是否到了顶点,因为这两个数据的水分比较少。表1 建筑行业2013-2022年主要经济指标
我认为统计建筑业里面还有一些数据比较真实,比如卖多少挖掘机,卖多少混凝土搅拌车,生产多少水泥,卖多少水泥这些数据。我统计了中国混凝土搅拌车输送车的销售情况,今年一季度卖了4000台,如果乘以4的话一年差不多是1.6万台。这种输送车高峰时期有卖10万台,其他时间也有6万台、4万台的,2008年金融危机低峰时候也有2万多台,现在比2008年还惨淡,所以这种顶峰的迹象越来越明显。▌2. 细分行业分化行业的分化对我们企业的战略造成很大的影响。有的行业在上升,有的行业在下降,有的行业在走平。以我的观察上升的行业数量逐步减少,下降的行业逐步在增加。比如传统的港口,冶金等这些业务在萎缩,中交某工程局在2010年的时候,一年在天津可以干100个亿的港口工程,现在在天津只有10个亿的港口工程量,这种行业的下行非常明显。我们拿数据来看的话可能更清楚一些。房地产、基础设施和制造业三个行业的投资大概占总投资的75%,房屋建筑、基础设施投到哪里去了,我们完全可以分的清清楚楚,但是制造业这一块细分行业太多了,分不出来。(1)先看房地产行业的投资情况从2013年到2022年,房地产行业投资总额由8.6万亿增加到14.8万亿,2021年出现了转折点,下降了10%。具体看一下公投项目,从房屋竣工面积角度看,除住宅外的公建市场已经从顶峰开始稳步下降。
图1 按用途分的建筑业企业房屋(除住宅)竣工面积(单位:万平方米)
根据建设部的统计数据,商业及服务用房,大概占到20%左右,2016年达到顶峰;办公用房占15%,也是2016年达到顶峰;科研教育医疗占13%,2021年达到顶峰;文化体育娱乐用房占3%,这个比例不高,2022年达到顶峰;其他的包括厂房、仓库等占48%。这五个加起来近10年的复合增长速度是1%。再把商业及服务用房细分出来,近10年基本都是先增后降,大家也感受到这块的竞争越来越激烈。
图2 商业及服务用房细分领域近10年
竣工面积变化
科研教育医疗这块,教育用房基本走平。这里也存在差异,人口流入的地方需求量会大,比如珠三角地区,而农村的需求越来越少。科研、医疗在增加,但是幅度不大。图3 科研教育医疗近10年竣工面积变化
住宅的新开工面积去年是大幅度下降,8.8亿平方米还会不会下降?我想像2022年这么直线下跌的可能性很小,但16亿、17亿平方米这样的开工量也几乎不可能了。图4 近10年房地产住宅新开面积情况
(2)接下来看基建我们也统计了10年的投资情况,前面5年增长非常快,复合增长达到21%,后面5年复合增长降到4%,但无论是21%还是4%,其发展的背景都是国家提出了“基础设施适度超前”,也就是我们经济的发展水平是70的话,基础设施要做到75或者80的水平。基础设施行业里面,按细分行业来看:1-铁路基本趋势就是上去-走平-下来;2-市政道桥基本上就走平,2013年8300亿,2021年8600亿,如果把通货膨胀算进去,可能2013年的8300亿比2021年的8600亿还更值钱,实际上并没有增加;3-轨道交通在增长,但是我们可以预见增长到6000亿以后,再也不会增长,因为很多城市已经支撑不了了;4-公路行业基本上还算比较稳定,原因我觉得跟原来很多PPP项目有一定的关系。图5 铁路、公路、市政道桥、轨交行业行业近10年投资情况
5-水运行业波动比较大;6-民航总量很小也在增长;7-我觉得大多数细分行业的投资会跟电力行业一样,3%-5%的增长,电力行业增长有一个原因是这些年新能源这一块投资比较强劲,否则5%也比较难;8-水利行业,增长速度能达到13%,非常了不得。但是如果只看统计数据,不去深究背后,可能就会掉坑里面。我认为水利行业,第一国家经济条件非常好的时候,才有钱投入;第二,百分之七八十都是小项目,只有少数项目是大项目。
图6 水运、水利、民航、电力行业
近10年投资情况
关于生态环保及新能源这些,我们也简单做了一些统计。图7 生态环保及能源行业固定资产投资情况
资料来源:2013-2017年数据来自国家统计局,2018年以后数据根据统计局公布增速测算我们看到能源的投资非常红火,从2016年的3400亿到2022年7500亿,复合增长14%。像太阳能复合增速是51%,但是起起伏伏。现在很多新能源相关的上市公司的报表出来以后,都要投500亿、600亿,扩大产能;我们很多建筑企业,包括央企和二级单位,也讲要塑造第二曲线,里面对新能源这一块都提出了比较高的期望,所以我觉得短时间产能就会过剩。我们之前研究了光伏到底是怎么回事,研究完了以后,我们觉得大多数希望在新能源这一块通过做施工业务来塑造第二增长曲线的企业,会得不到什么。光伏的利润都在上游,前几年做单晶硅、多晶硅的这一块把钱赚走了,做光伏板的赚一层钱,到施工这个层面很难赚到钱了。如果真要做,那么就自己投资做运营,有可能能赚到钱。▌3. 业务模式会更加复杂未来大型建筑企业,或者说整个建筑行业在下行的时候能够扛住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可能就是工程总承包。设计院也好,施工企业也好,要做出真正的EPC,不是E+P+C,而是E*P*C,做出来这个很重要。▌4. 管制思路市场化企业内部和外部都要有市场化的管理理念。如果我们靠人去拿项目,就不是市场化的理念;如果靠体系、靠团队去拿项目的话,就是一种市场化的理念。▌5. 垄断竞争和自由竞争并存自由竞争,前一段时间说在江西一个九万块钱的项目,100多家公司去投标;在昆山有一个1000万的项目,大概900多家去投标;最奇葩的是出现2000多家企业去投一个2000万的项目,后面发现他们串标,投标保证金没收了3000多万,这是自由竞争最有力的表现了。另外一个就是垄断竞争,就是央企之间的竞争,越来越明显。
四、建筑业的短期趋势关于建筑业短期的发展趋势,我觉得是三个:▌1. 市场的政策化趋势非常明显市场正常应该是由需求决定的,需求的背后应该是经济自然发展规律,钱往回报率高的地方跑。但是现在很多时候政策对市场的影响非常大,导致大家都去追逐政策热点。如果不是深刻理解这些政策,十有八九要掉坑里。比如有人说,今天不投新能源,就像几年以前不投房地产一样,可能这是一个大的趋势,但是只听这么一句话,就跟着投进去,可能就掉坑里面了,要深入去研究能不能为我所用。▌2. 资金在经营中间的权重越来越大你有钱能拿到活,没钱拿不到活;你的钱成本低,可以拿到活,你成本高,可能就活不下去了。这是把双刃剑,如果我们每一个企业都靠自己到银行去拿钱接项目的话,估计这个公司也转不下去。▌3. 体制在信用中间的权重越来越大政府及平台公司投资的项目,普遍倾向于发包给央企国企,且趋势越来越明显,短期不会改变。某地级市有一家企业,几年以前国企控股反向混改后,去年的新签合同大概达到400多个亿,几乎翻倍。同时银行给的信用额度和银行的利息大幅度的下降,建筑业如此,房地产行业如此。
五、市场一定会朝着热点区域去集中我们国家的区域发展逻辑,是从全面开发走向大国大城。上海交大陆铭老师写了一本书叫《大国大城》,核心观点就是小城市不经济,大城市养活一个人花1万块钱的话,小城市要花2万到3万,所以建大城市比建小城市在效率方面更有优势,将来一定会走向大国大城。在大国大城里面,我们重点关注19个城市群,当然目前城市群的发展也是参差不齐,区域定位也不一样。比如长三角城市群是经济体量最大的城市群;粤港澳大湾区是开放程度最高、经济活力最强的区域之一;而京津冀区域正形成“协同发展、功能互补、相辅相成”的发展格局;成渝城市群是西南区域未来发展的主角,将爆发大量城市群、都市圈间互联互通的建设需求;长江中游城市群是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促进中部地区崛起的重点区域。国家又提出都市圈,现在44个都市圈又可以分成6种类型,成熟型,全面发展型、强核心城市发展型、区域协同发展型等。图8 不同类型的都市圈
我们在进入不同都市圈的时候,根据其发展特点要采取不同的策略。拿上海的工程项目跟乌鲁木齐的工程去对比,就会发现都是城市群、都市圈里的核心城市,差别非常大,在乌鲁木齐能够交差的活在上海肯定交不了差。所以成熟型的城市,市场大,但要求也高,不同的都市圈特点不一样,我们要结合实际去研究这些城市。
六、市场正在以每年2.75%的速度向央企及地方国企集中我们这里面统计的是央企加合同大于500亿的19家地方国企,合计占到50%了,如果再把中型的、小型的国有企业的合同全部算进去的话,我觉得可能要达到65%,甚至更多。
表2 央国企市场占有率
注:地方国企包括新签合同额大于500亿元的19家企业